2009年12月29日 星期二

過剩

          近來於快餐店出現「食剩人」的次數好像頻密了。


  「食剩人」不是指吃不完自己飯菜的人,而是指一些走進飯店,遊遊蕩蕩,四處張望,初時以為他在找人,找位置,其實不然,他們在「搵食」。


  當看見有剛「完事」離坐的客人,他們便坐上去,第一步扮成一般客人坐著,趁未有人為意,就開始把手放在面前的餐盤上,這時如果同桌的其他客人有所注視,他會再等一會。最後,他就會開始「用餐」...


  每次我看見這些人,心裡都有點難受,人,為什麼會弄至這種步?這是否文明的一部份?文明就只不過是這副模樣?表面風光,暗裡骯髒?


  「食剩人」的家人知不知道他會這樣做?會不會他們平時是很「正常」的?其實沒飯吃是否也是正常?如果有天我也沒飯吃,我會不會也這樣做?要這樣做其實需要多大決心放棄自尊?如果給錢他們吃頓飯,他們會接受還是怎樣?「反正你放下不再吃,我去吃並沒有受你的恩賜。所以我們不是乞丐」他們會否這樣想?


  至少他們窮途末路,也沒去幹什麼壞事,這是一份「正義」,還是一種「消極」?我已不太弄得懂。存在主義也許不能說服所有人。


  每一次,我也只是扮作不知道,沒看見,沒留意一樣,默默地坐著,吃著那些份量總是過多的飯,心裡計算著這口飯的味道,與「食剩人」所感到的,會否也是同一樣。

2009年9月8日 星期二

幽默

偶然在電台聽到一段年青人的訪問,其中有小朋友說,參加了某課程後,學會了「幽默感」。

  能「學會」的,叫做「知識」。看了書,知道愛因斯坦說,E=MC^2,你就由不會變成會。

  知道了原來腳踝鎖緊,使勁踼下球的側面,角度適中的話,就能踼出「內彎球」,但踼了多次,還是不行。結果練了一個暑假,終於掌握了。這種明明知道,卻就是在開始時做不到的,叫做「技術」。

  明白背後原理,按照「教育」所指定的方法練習,好像有一點點眉目,但,就是怎練習,還是與「辦得到」的人很不同,而這種不同,決不是單純的一種「距離」。這時可以肯定,你追求的,是一種「態度」。

  幽默,是一種態度。

那種揮灑自如,那種神韻,那種無需刻意經營的、漫不經心的、介乎有意與無意間的一份才華,你說這些,竟能在課室找到??

  要蘊釀出一種態度,一份才華。需要天份,需要體會,需要際遇。所以,不易。甚至不得不承認,會的人,自然會,不會的,就是不會。學不來,習不果。苦練,只可以控制「量」,卻無法改變「質」。

  現今世人過份神化「上堂學習」這種模式,甚至,人們更下流地,只把才華賤化為一張証書。從而分類出他們井底世界中的「優勝劣敗」。

懶視

        在快餐店排隊等候時,發現一個奇怪現象;購票的人當中,10有8、9是完全不留心看餐牌。結果他們說來說去,也說不出自己要點的菜是什麼名堂,弄得收銀員百般為難,同時亦大大延長了等候時間。

  他們有的只把大意說出,我指的並非「時菜肉片炒河」簡讀成「肉片河」,這樣還好,多數情況下,人還是能理解。他們竟然把「鰻魚叉燒飯」講成「叉燒飯」,「地獄XX拉麵」簡稱「地獄拉麵」,同場有數種「地獄拉麵」,那到底是地獄海鮮拉麵,還是地獄牛腩拉麵呢?擾攘過後,這些人通常也用手指直接指著餐牌了事。

  「果個咩咩腩飯呀」,散漫的聲線,怠慢的手指,厭世的表情...大概是這種格局沒錯。


福爾摩斯說過,你看了,不等於你觀察了。他們的情況似乎更糟,餐牌上的字,有多長?排隊的時間亦有限度,說是忘記了可不成理由。他們只不過用眼睛掃視了某些字眼便算數。他們可能根本誤解了餐牌上的菜。

  這種「迷債態度」到底是何時開始,在下不知。由小事如買飯,以致過百萬的投資,態度貫徹始終,難怪吃虧。

  醫學上有一種病叫做「懶視」,成因是腦部問題,無法100%理解眼睛接收的影像。這個名詞不太妥當,生理上的病,怎麼會用心理問題形容?懶,恐怕多半是心理因素。真正的懶視,我看,另有其人...

送炭

這夜很冷,卻未有阻礙她孤單的身影繼續默默雪中送炭。

  每每經過橫街窄巷,看見一個一個空空的小碟子,我總是一邊感謝有心人對流浪動物的點點心意。這份心意,這份同情心,未有因為一張貼於校門前「不准餵飼」的警告牌而動搖過。下流的法例以及白讀群書、誤人子弟的校長,此刻全部得先擱在一旁。讓她高貴的心意,再無顧慮地柔柔輸送。

  「我也餓過,餓的滋味不好受,我想,牠們的感受也一樣。」老婆婆對我這個陌路人說了很多。

  原來老婆婆年輕時,因為小兒子的要求,開始餵飼流浪貓:「媽媽,貓兒很餓,很可憐,妳去餵牠們吃飯吧?好不好」這位媽媽開出了一個條件:「若你用心念書,我就去餵貓兒。」結果,兒子真的每天都用功,那天的媽媽,今天的婆婆,從未間斷地餵飼、照顧著區內數不清的流浪貓。

  「那次,有一頭貓得了重病,我每月加起生果金也不夠錢醫牠,結果醫生只收半價,拖了兩星期,最後也沒救了。」婆婆把自己的生活費、生果金,左節右省,買些最便宜的貓餅,貓罐頭,勉強也可以讓十多隻流浪貓溫飽。

  我奇怪為何這一整個區,都沒有貓義工?婆婆說,她固然是位貓義工,而同區亦有兩三位貓義工默默貢獻。

  「有些貓本來很親近人,最近突然對人類感到畏懼,大概是被人打過,嚇過...」我想她是指在後面半躲半望的黑白色大頭貓吧?很不幸,牠不是大熊貓而只是大頭貓。明明餓得要命,看著其他同伴吃,自己卻不敢過來。婆婆總是把其中一碟推得遠遠,好讓大頭貓放心,明白到給牠的只是安樂飯,而不是安樂死。

  為了不想貓兒吃飯時被用心不良之徙威脅,貓食總會放在校園操場的閘門內,使得貓兒可以安心在閘內吃飯,不受人類威脅。她無視校門張貼的警告板,我卻很在意這份對人類良知及智慧急跌所作出的警告板。

  造成今天動物無法「天生天養」,亦不能「施捨餵養」的地步,完全地、確切的是人類一手包辦。可憐的是,不少欺凌動物的正正就是所謂的知識份子。他們一生的貢獻,就是把「讀屎片」這個形容詞推至無可再貼切的新境界,果真為學術界出了分力。

  此刻,我看著這位可能沒有念過多少書的婆婆,再凝視著坐落在她溫暖身影旁邊,那所原意用以調製所謂「人材」的「神聖學府」,於我而言,它被設立的所有所有價值,彷彿全部也落入庇佑著那幾頭貓兒之上。

  人類社會的價值觀,夢寐以求、日追夜趕的所謂文明,又再一次,在我道別這位老婆婆,繼而轉身離去的那一刻,捱了沉重的一擊...

苦與甜

如果「睡眠」是為「現實」而設的一個茶水間,讓人能夠暫別凡塵,獨享一刻歇息,喘幾口氣的話,我相信,「戀愛」就是「理性」恆星上的太空站。


  沉淪現實,人總得包上理性太空衣,否則小命不保,身體瞬即抽乾,瘋狂的輻射掃瞄全身,連「呼吸」這種基本人權也不再應份。然而,長期穿上太空衣,決非一件舒服的事,在荒無的星球上,人需要一個太空站...可以暫且脫下可能一開始就不該套上的種種負荷。太空站那裡,容許人赤裸,放任人懶惰。


  「愛就是去享受忘卻理性的苦與甜」,「理性的愛」最多不過是個謊言。工作睡眠,白晝黑夜,遊戲讀書,愛情麵包...一段段獨立里程,一幕幕比鄰風景。所以愛情與麵包之間不存在決擇,因為它們其實唇齒相依,交織生命。


  「難與易」從來就是形容需要技巧的事,所以戀愛是沒有難易之分,誰都無法為一段感情評頭論足,全因當中並不存在技巧、質量、深淺。戀愛只有真與假、願不願、苦與甜。